作者：張志剛 一國兩制研究中心總裁、全國政協委員
文章刊載於《明報》2024年7月4日
中央政府在七一回歸前再送給港人「大禮」，其中最受關注的是提高旅客自攜貨品免稅額。內地居民旅客自香港進境內地攜帶行李物品免稅額，由現行的5000人民幣提高至1.2萬人民幣，同時保留在進境口岸免稅店額外購買3000人民幣免稅商品政策，額度合計1.5萬人民幣。這利好零售市道的新措施宣布後不久，特區政府統計處即公布，5月零售額305億元，按年跌11.5%，差過市場預期的10.8%跌幅。
因5月有「五一黃金周」支持，業界希望可以冲冲喜，但最後都只是勉強過了300億元大關。惟若單看數字，那似乎比4月略有進展。4月零售額只有296億元，按年跌14.7%。倘以同期比，5月零售額比去年同期的跌幅明顯比4月收窄。而實際銷售數字也比4月略有上升，但力度有限。若有五一黃金周支撐，零售額也只是略為超過300億元，踏入6月這個傳統銷售淡季，零售市道更不樂觀。
香港旅業的本身特點
在討論香港經濟結構時，我們往往把旅遊業與零售業混在一起，無嚴格區分，並且把旅客的購物消費也歸納到旅業收益。跟世界各地旅業相比，香港本身就有其特點。香港一直都是自由港，絕大部分商品都是免稅，所以本地同類商品，就算經營成本較高，惟因為免稅，所以商品價格一向都有競爭性，購物也就成為觀光旅遊一個重要成分。對內地旅客而言，這個購物成分就更被大幅放大，因過去內地對進口產品的稅務較高，也有增值稅，尤其對奢侈品，稅額可逾四成，因為銀碼大，實際稅額也高。但香港與內地陸路相連，往返便利，那就令購物成為旅遊重心。再說白點，許多人其實是「旅客」為名，「水客」為實。當然，過去一直有個人攜帶貨物免稅額的限制，5000人民幣這個限額也維持了相當長時間。但過去對這些限額的執行時鬆時緊，有時甚至形同具文，每個關口往往有所不同。這就造就香港零售業長期興旺，因香港在長時間內都成為全國唯一，也是最大的「免稅品店」。
中央和特區政府都無公布過內地訪港旅客每年的購物總量。惟就算無官方數字，按圖索驥也不難估算得到。看看香港過去20年的零售總額（見圖），在2005年是2044億元；到2010年，一下子就跳到3250億元，升幅達59%；2013年到達高峰，去到4945億元；2014年雖稍有回落，但仍維持在4932億元，之後反覆下滑；惟到2018年，又再升到接近2013年的歷史高位，達到4852億元。若我們用2018年作為一個本地居民的本土消費，再加上訪港旅客購物消費，用這個總額去對照在新冠疫情下並無旅客訪港時的水平，那其中差額大概就是旅客訪港時的購物金額。
疫情3年，第一年的零售額跌得較厲害，2020年只有3265億元，之後回升到3529億元，往後又再回落到3500億元。結合實際疫情分析，2021年算是疫情平穩、生活正常，大概可根據這個數字來作本地消費的基礎。用2018和2021年數字相減，差額是1322億元。以此來推斷作為自由行來港的購物金額，雖不中亦不遠矣。
這1300多億元的購物，當然有部分是旅遊娛樂的正常購物行為，但大部分是因為香港購物免稅待遇。翻查資料，目前5000人民幣自攜免稅限額，是在1996年頒令決定，距今足足28年。業界爭取提高免稅額，亦多是以此為據。就算每年以4%的通脹增幅，這個免稅額亦應調升到接近3倍。中央政府今次調升自攜免稅額到1.5萬人民幣，大概也是基於這個推算。
增內地客免稅額 恐未能抵消下行壓力
但在實際操作層面，邊境關口長期無嚴格執行5000人民幣這個免稅額度，5000人民幣這免稅額就不是一個可以用作比較的確實基數，更何况香港是面臨內外夾擊的狀况：一方面內地旅客購物減少了，另一方面香港本地購物消費不斷受北上消費、內地電商侵蝕，所以本地零售業仍是向下尋底。增加內地旅客免稅額會有一定的提振作用，惟相信還未能完全抵消下行壓力。
倘看過去零售數據，年初和年底是消費旺季；踏入6月，就是開始每年的零售淡季，一直要等到12月才重新步入升軌。若以頭5個月情况來計算，只及2018年這好年頭同期的七成七；跟去年同期比，也只有九成四。平均一算，今年零售額可能在3700億到3800億元之間，一下子就回到2011年水平。在倒退13年的大前提下，再步入未來6個月的例行淡季，雪上加霜，可以預見。
（文章僅代表個人立場）
